英國之行很忙，會見了幾位校長。多年的合作，贏得了共同信任。英國人的友誼文化，如薄霧如細雨，平時不會突爆而熾熱，而是細水長流。

另一位校長 Nick Gregory，與我在倫敦見面，竟然談起了足球經。

英國的寄宿學校文化，體育節目，種類繁多，鼓勵學生打欖球、馬球、冰上曲棍球、劍擊，階級歧視所限，足球這項運動，被視為太過草根，讀寄宿學校的人，不應與一般飲醉酒講粗口鬧事的英國足球迷為伍，而足球當然不在寄宿學校訓練推廣之列。

不過Nick竟然問我：聽說香港人很喜歡英國足球，也聽說香港人最追捧名球隊利物浦、曼城、車路士、阿仙奴？

我一聽，就知道他話中有話。我說：「正如香港人養狗，只喜歡養貴價名牌，德國狼犬、日本柴犬、芝娃娃，動不動十萬八萬一隻。你的意思是不是英國人比較偏心Underdog ，即是不顯眼、有缺陷、遭到打壓歧視的低端品種？那麼你又是那一隊獨眼跛腳的足球隊支持者？」

Nick說：他幾十年來一直支持業士域治，Ipswich 。因為這個城鎮是他的家鄉。

業士域治80年代曾經聘請名教練笠臣（Bobby Robson ) 督師，輝煌一時，不過後來被曼聯和利物浦光芒蓋過。可能始終是小地方，或用盡了運氣，近年表現平平。Nick卻因為一份鄉情，從未離棄，他給我看他收藏球隊圖徽的照片。

我聽了他的傾訴之後，表現得很感動，我看着他的眼睛，對他說： thank you for telling me，感謝他告訴我這個秘密。

因為當一個寄宿學校校長，若私人向你承認，其實他喜愛的運動是足球，有如在更衣室裏，一個同性戀的朋友向你Come out表白。

或者，put it this way：香港某一位逝世了的雪茄名流，多年來一直誇口他與英國皇室人員很熟，尤其是查理斯皇子，他有他的手提電話。但我不相信查理斯皇子曾經在一個房間裏在他的面前竪高腳膝，「啪啪聲」，不要誤會，不是做別的事，而是剪過腳趾甲。

Nick對我說了真話。他也明白我那thank you，隱含的意思。我告訴他：實不相暪，雖然我在寄宿學校打過兩年欖球，但我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。我也很喜歡足球，雖然我在英國沒有家鄉，但我捧的也是 Ipswich Town。

Nick聽了，四目交投，我看得出因為我們互相交換秘密，他也很感動。

與英國人的交情，就是在這些地方鞏固的。你或者聽來覺得有點曖昧。

不錯，這兩件事之間，確實很相似，因為據統計，英國男人確實有四份一是衣櫃裏從未膽敢表露的那個真我身份。